田健：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风险识别与韧性规划响应

导读

8月31日上午，2025中国城市规划年会“城市边缘区乡村安全与韧性”学术研讨会在辽宁沈阳举行。会上，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山地城乡规划分会青年委员，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城乡规划系副主任、副研究员田健，作题为《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风险识别与韧性规划响应》的报告，阐释了城市边缘区乡村面临的多维系统风险，提出了融合系统科学与韧性理念的规划框架，并结合天津实践，探讨了从风险识别到规划响应的全过程治理路径。

田健 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山地城乡规划分会青年委员，天津大学建筑学院城乡规划系副主任、副研究员

1.理论框架：基于系统风险治理的城市边缘区乡村韧性规划

城市边缘区又被称为“城乡接合部”或“城乡交错带”，是城乡之间土地利用、社会结构及人口特征发生显著过渡与交融的地理区域，位于中心城市连续建成区与外围纯粹的农业腹地之间。位于城市边缘区的乡村，其发展既受到城市扩张的强烈辐射，也保留部分乡村的原生特征，是城乡系统中敏感且易受冲击的区域。

与普通乡村地区相比，城市边缘区乡村距离城市建成区较近，其产业结构和居民就业方式更容易受到城市的影响和冲击，因此具有“强动态性、高复杂性、易破坏性”等特征。不同村庄之间发展基础、路径和诉求差异显著，其风险类型多元、系统脆弱性高，是研究乡村系统风险形成与治理策略的典型区域。

影响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风险格局的作用力可以被归纳为三类：外源干预（来自系统外部，如城市资本进入、非农就业机会增加、环境污染输入等，可进一步区分为消极干扰与积极拉动）、内生触发（系统内部要素间相互作用，如村民自组织行为、土地自发流转、产业路径依赖等，可分为被动适应与主动发展）以及政策影响（通过制度安排间接影响内外因，如国土空间用途管制、乡村振兴项目投放、生态补偿政策等，可分为强化外因型与改变内因型）。在这些机制共同作用下，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风险主要表现为两类：乡村内生发展秩序瓦解的风险和乡村系统要素配置空间失衡的风险。

为应对系统性与动态性并存的乡村风险，我们借助系统演进韧性理念建构基于系统风险治理的城市边缘区乡村韧性规划框架，这一理论框架包括“系统风险格局识别-系统韧性发展评价-系统韧性格局重构-系统韧性规划响应”等要点。

系统风险格局识别

即通过典型实例数据分析，识别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风险格局的演化分异与空间聚类规律。这是基础内容，为系统韧性发展评价提供基础数据支持和村庄基础分类支撑。

系统韧性发展评价

即采用风险形成机制的核心因子建构韧性评价指标体系和评价模型，量化解析乡村系统抗风险能力薄弱空间及其聚类规律，便于针对性地提出乡村系统韧性格局重构策略。

系统韧性格局重构

即针对韧性评价中反映出的韧性不足(系统高风险)区域及成因，结合系统风险格局形成机制，提出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韧性格局优化策略，重构高水平均衡化的系统韧性格局，化解乡村系统风险。

系统韧性规划响应

即在现行空间规划体系内创新规划方法，为系统韧性提升策略的空间落地实施提供抓手，从而实现城市边缘区乡村公共资源统筹布局、多尺度规划策略精准传导和系统风险长效治理目标。

城市边缘区乡村韧性规划框架呼应了乡村主体自适应性、自协调性、自组织性的发展要点，从源头化解乡村风险，提高风险管理效率与治理能力，达到多重风险的长效管理机制。同时，该框架致力于实现三大转变：治理主体从单一化走向多元化，治理理念从被动处置风险转向主动塑造韧性，治理动力从条块分治转向系统协同。

2.风险识别：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风险时空演化与聚类特征

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风险格局演化分异与聚类特征是重要的空间显化方式。基于“宏观风险格局研究-中观风险单元聚类”的空间递进视角，从产业发展、社会治理、民生保障、生态安全、系统要素相协调等多方面识别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风险格局，并提取空间聚类规律、归纳乡镇或村庄类型，为风险的精准治理提供依据。

天津市作为我国的四大直辖市之一，城市对周边区域的影响能级高，城市边缘区乡村受到城市辐射影响作用力度强、范围广，具有典型的系统风险特征和较强的研究意义。在宏观层面，以乡镇为单元，通过对生态敏感性、城市化水平、产业主导类型、人口变动、建设用地扩张等多维数据的分析，我们发现风险聚类主要受生态敏感性、城市化程度和产业结构三类因素主导。据此，可将城市边缘区乡镇划分为六种类型：高度生态敏感型、高度城市化型、半城半乡型、乡村农业主导型、工业主导型及复合发展型。不同类型乡镇面临的风险结构与强度存在显著差异，例如生态敏感型乡镇需重点应对生态安全与开发保护的矛盾，而高度城市化型乡镇则更需关注社会融合与治理协同问题。

中观层面可以从产业风险要素、社会风险要素、民生风险要素、生态风险要素等不同角度提取村庄类型。考虑到产业的核心影响性和生态的相对独立性，我们选取产业、生态两个角度提取村庄类型。依据村庄主导产业类型，城市边缘区村庄可以划分为内生产业主导和外部产业主导两大类、八小类(大田农业主导型、林果农业主导型、大棚农业主导型、农工兼业发展型、农旅兼业发展型、综合兼业发展型、城镇工商主导型、旅游地产主导型)。这种分类方式能够更显著地区分城市边缘区村庄的主导风险类型，从而提出针对性的风险治理策略。

3.韧性重构：基于系统风险治理的城市边缘区乡村韧性优化策略

在明确系统风险格局与村庄类型的基础上，从“产业—社会—民生—生态”四个子系统出发，提出治理系统风险的韧性格局优化策略。每一项策略均围绕“内生培育—外源协同—制度设计”三个层面展开，形成多维联动的策略矩阵，旨在从源头上化解风险源、切断风险链、提升系统整体韧性。

1)产业培育韧性格局重构策略——在内生培育方面强调“特色价值强化-主体经营能力提升”，在外源协同方面强调“设施精准配置-城乡空间协同”，在制度设计方面强调“村集体-合作社-开发商-农户自主”多元土地流转模式适配。

2)社会治理韧性格局重构策略——在内生培育方面强调“乡村自组织建设”，在外源协同方面强调“区域协同治理体系建设”，在制度设计方面强调“村集体-社群-村民”多元主体共治机制。

3)民生发展韧性格局重构策略——在内生培育方面强调“公共设施精准配置”，在外源协同方面强调“非农就业精准布局”，在制度设计方面强调“村集体-社会资本-村民”多方共建共享制度。

4)生态支撑韧性格局重构策略——在内生培育方面强调“生态经济动能培育”，在外源协同方面强调“国土空间用途管制”，在制度设计方面强调“生态经济动能培育及生态补偿制度”。

需要强调的是，上述策略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存在广泛的耦合强化与协同效应，部分策略可以对其他韧性类型的优化策略提供支持。同时，各个策略中涉及了非农产业布局与劳动力析出相协调、公共设施配置与村庄实际需求相协调等具体内容，可以有效提升系统要素协调韧性。从而提升村庄主体的整体抗风险能力，从源头化解乡村系统风险。

4.规划响应：城市边缘区乡村的韧性规划实践方法

实现韧性规划策略的空间落位是优化城市边缘区乡村韧性的落脚点，结合城市边缘区乡村特点与现行国土空间规划体系，提出“宏观统筹+中观精控+微观落实”多尺度规划衔接体系，从宏观(市县国土空间总体规划，以乡镇为空间单元)和中观(乡镇国土空间规划，以村庄为空间单元)两个层面建构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韧性规划方法，对微观层面的村庄规划进行指导。

宏观层面的乡村系统韧性规划技术，侧重空间资源的整体统筹，通过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加强系统内要素间的协调性和空间协同能力。基于以乡镇为空间单元的风险要素聚类特征，分区分类指引乡村产业服务设施、就业供需体系、民生服务设施、生态安全格局等空间布局，形成空间布局方案的规划设计方法；通过编制规划导则，确保对下一层级规划的有效指导，并提高市县层面国土空间规划编制及管理部门对乡村系统韧性规划成果的使用效率。

中观层面的乡村系统韧性规划技术，侧重村庄系统要素格局的精准优化和管控，为每个村庄的系统韧性优化提供指导。基于村庄为单元的风险要素聚类特征及韧性评价结论，从产业、社会、民生、生态等单项韧性提升角度落实系统韧性格局重构策略，分类提出各村庄功能、设施、空间布局方法与指标管控方案；通过规划实施导则、规划实施评价指标和规划信息管理平台，建立系统韧性规划传导及实施机制，加强对具体村庄规划建设的有效指导，提升规划方案的可操作性，同时有利于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风险的长效治理和持续监测反馈。

微观层面是传导落实中观层面乡村系统韧性规划方案，在中观乡村系统韧性要素空间配置、韧性指标管控范围内，形成村庄的产业空间设计、生产生活服务设施设计、社会治理与自组织活动载体设计、生态空间体系与景观风貌设计等具体布局方案。

5.总结

作为城镇化的前沿地带与敏感区域，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风险治理与韧性发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仍将是国家实施乡村全面振兴战略的着力点。针对当前城市边缘区乡村系统风险典型特征，提出基于系统风险治理的乡村韧性规划理论及其实践方法，为有效化解乡村系统风险、推进乡村全面振兴提供理论支持与实践路径。

未来伴随着国土空间规划体系不断完善，需要更加关注乡村韧性规划理念、策略、方法在各级总体规划及各类专项规划中的融合与落实，关注“宏观-中观-微观”多尺度乡村韧性规划衔接与韧性提升策略的落地实施。

供稿单位：北京建筑大学、北京北建大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北京北建大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