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杰：城市文脉牵引的多维关联更新工程理论、技术与实践

导读

2025年11月01日，第十一届“21世纪城市发展”国际会议上, 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副理事长，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张杰教授发表主旨演讲，报告围绕“城市文脉牵引的多维关联更新工程理论、技术与实践”展开深度分享，从理论建构、技术创新与实践案例三方面，系统解析中国城市更新的独特径。张杰结合国际发展历程，对比中国城市在历史文脉保护、空间功能优化、低碳转型等领域的挑战，通过福州三坊七巷、景德镇陶阳里和陶溪川、清华大学南口全国重点实验室基地等典型案例，阐释“文脉牵引”如何贯穿更新工程的全周期，为存量时代的城市高质量发展提供了跨学科解决方案。

张杰 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副理事长，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

01 城市更新的历史脉络：从国际经验到中国语境的范式转换

欧美城市更新的百年历程从20世纪50年代以“贫民窟清除”为目标的物质空间改造，70年代转向“社区参与”的渐进式更新，90年代后聚焦“文脉传承与可持续发展”。如美国“有机更新”理论强调城市肌理保护，欧洲将工业遗产转化为文化地标，形成“保护与更新并行”的国际共识。

对比国际经验，中国城市更新面临“历史欠账”与“快速城镇化”的叠加压力：前30年基础设施滞后导致居住拥挤，后40年“大拆大建”造成文脉碎片化。张杰指出，中国城市更新绝非简单的物质空间改造，而是需在中华文明大国的语境下，重构历史遗存、现代生活与未来发展的关联，如武昌古城的山水格局保护、北京国子监街区的肌理修复，均体现了对中国历史城市文化载体保护传承的深度解码。

02 文脉牵引：城市更新的核心理论建构

基于对中国传统城市的研究，提出“山水-社会-空间”三位一体的分析模型：山水格局是城市文脉的物理载体（如黄鹤楼与武昌山水的千年呼应），社会网络是活态传承的核心（如福州三坊七巷的里坊制度延续），空间肌理则是文化记忆的物质表征（如北京四合院的院落尺度与门头形制）。张杰强调，更新工程需通过“定性识别+定量分析”，精准把握不同层级的文脉要素，避免“千城一面”的修复误区。

针对中国计划经济时期的工业遗存，张杰提出“技术价值+文化价值”双重评估体系。以清华大学南口全国重点实验室基地为例，50年代至90年代的厂房不仅承载工业技术史，更关联特定时代的社会记忆。通过保留烟囱、行架梁等标志性构件，将工业遗产转化为开放公共空间，实现“技术遗产”向“城市精神地标”的转化，为同类项目提供了遗产活化范式。

03 技术赋能：从遗产识别到低碳更新的方法创新

针对传统材料与建筑年代识别难题，张杰团队研发了“地域材料智能识别系统”，通过图像识别技术解析砖缝砌法、瓦作工艺等细节，识别率达90%以上。在景德镇陶阳里和陶溪川更新中，该技术成功区分不同年代的陶瓷作坊和厂房，为“补丁式修复”提供科学依据，避免“过度修复”导致的文化信息流失。

张杰团队曾通过大量的片区和问卷的实证调研，构建了“功能混合度”“绿色交通可达性”等表征片区节能形态的核心指标，为更新项目提供量化参考。例如，在片区更新中，通过优化道路交叉口密度与业态组合等，可提升步行活动强度30%以上，有效促进低碳生活方式。张杰特别强调，数据模型需结合地方特征动态调试，形成“技术工具+在地经验”的融合应用模式。

04 实践解码：社区、产业、科创的各代表性更新范式

4.1 福州三坊七巷街区更新：活态保护与社区活力再生

作为唐代里坊制度的“活化石”，三坊七巷更新面临文物保护与社区复兴的双重任务。创新提出“分级分类保护+业态植入”策略：核心文物院落严格修旧如旧；非文物建筑如柴栏厝等，通过地域建筑类型识别，保留“平民记忆”；引入非遗工坊等业态，形成建筑遗产与非遗文化活态共生的“城市开放社区博物馆”。2021年习近平总书记考察调研时对三坊七巷给予了高度评价。

4.2 景德镇老旧城区综合更新：老工业城市产业转型升级

针对景德镇老城传统手工业作坊与老旧瓷厂衰败的问题，通过地毯式普查和综合评估，以“红绿图”划定保护与更新核心要素。在陶溪川保留工业厂房等生产性空间，改造为博物馆、艺术工坊等核心活力功能载体。在陶公寓设计中，特别考虑了租金控制机制（青年创客空间租金仅为市场价1/10），保障创意社群生产生活的可持续性；首创艺术市集线上平台，注册用户达2万人，推动“陶然集”成为国际知名文化IP，实现“传统工艺+现代创意”的跨界融合。

4.3 清华南口国重基地建设（南口三大厂更新）：科创驱动校产城融合与高质量发展

在北京昌平南口三大厂的老旧厂区改造中，践行了“科创引领+低碳更新+文脉延续”的理念：结合实验室特殊环境需求，对厂区既有建筑和设施进行适应性改造提升，实现老旧厂房最大程度低碳再利用，再利用建筑超10万㎡；保留烟囱、水塔等原厂区标志物作为公共空间节点，串联景观绿地、遗产酒店等功能，形成历史记忆轴；空间布局上，打破校园与城市边界，南侧配套设施向社会开放，推动“校产城”深度融合，成为国家科技创新的空间载体。

05 总结

报告以“文脉牵引”为线索，构建了城市更新的理论、技术与实践体系，揭示了中国城市在存量时代的核心命题——如何在历史厚重与现代发展间找到平衡。从历史街区到产业园区、再到科创园区，从关联保护理论到小规模渐进式更新模式、再到数智化的多维度更新技术，展现的不仅是理论技术的创新，更是对“城市作为人类文明载体何以可持续传承和发展”的深层思考。随着城市更新上升为国家战略，此次报告为规划、建筑、遗产保护等领域提供了跨学科对话的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