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日前，住建部、国家发改委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城市与建筑风貌管理的通知》。中国城市规划学会特邀专家、学者，进行深度解读。

伍江，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副理事长，同济大学常务副校长

一、加强城市与建筑风貌管理，提升城市建筑文化水平

我国城市风貌普遍存在着一些比较严重的问题，城市空间品质与建设规模严重不相称，优秀建筑作品的数量与巨大的建设量严重不相称，亟需加强对城市空间品质和建筑风貌的管控。这份《通知》传达了三点重要信息。

第一，加强城市与建筑风貌管理势在必行。

城市与建筑，尤其是城市的公共空间和重要公共建筑、大型标志性建筑具有公共性。不论谁投资、谁建设，不论谁是设计者谁是建设者，一旦建成就成为一个公共产品，就具备很强的公共性属性。对于公众来说，其视觉感受和空间体验无法逃避。因而对其有效管控是代表公共利益的政府责无旁贷的工作。其实早在2014年全国文艺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就对我国城市中各种“奇奇怪怪的建筑”提出了担忧。建筑是最重要的文化载体之一，建筑品质体现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化素质。建筑不仅体现了一个城市的物质建设水平，也体现了一个城市的文化水平。加强对城市建筑风貌的管控，就是为了有效提升城市的建筑文化水平。

第二，加强城市与建筑风貌管控亟需完善制度建设。

城市的公共空间品质、重要公共建筑和大型标志性建筑的公共建筑的品质不能由少数人的喜好来决定，不能不顾公众的感受，也不能表现得太不专业。这需要一种有效的管理制度，比如专家论证机制就很必要。要将专业的事交给专家去做，不能谁有权谁说了算，谁有钱谁说了算。《通知》中提出要探索总建筑师制度，就是让专家有权有责，让专业力量发挥更大作用。总建筑师的否决权就体现这种专业决定权。当然我理解总建筑师制度还应和专家委员会制度结合起来，总建筑师代表专业工作者的共识，而非按个人喜好决定一切。

第三，加强城市与建筑风貌管控首先要守住底线。

比如《通知》中说到“不拆除历史建筑、不拆传统民居、不破坏地形地貌、不砍老树”，就反映了风貌管控中的基本底线。在城市的生态敏感区域、历史人文敏感区域和景观敏感区域，往往更加脆弱，风貌管控尤为重要。同时，我们在城市风貌提升方面还有一个高线，那就是如何在新的城市建设中，尤其在重要公共建筑物、标志性建筑物和重要公共空间，一定要让其形象既体现中国传统文化内涵又体现时代精神，符合审美规律。

二、专业人员坚守底线助推高线，彰显城市精神与中国特色

一要守住底线，保护我们传统历史风貌，保护自然生态环境。二要助推高线，让城市风貌体现时代精神，体现人类文明进步。经过历史磨练沉淀下来的传统风貌和符合文明进步精神的时代风貌也就是城市美学的规律。全民的审美素质从根本上讲就是全民的文明素质。现在城市风貌出现一些低级趣味，原因正是其背后审美素质的低下，尤其是有钱有权者审美素质的低下。另外我们专业工作者也有问题，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建筑师如果放弃专业操守和职业底线，为权钱折腰，沦为低俗审美的工具，也是当下城市建筑风貌问题的另一个原因。因此现在亟需要建立起有效的审批制度，让专业判断不仅通过职业操守来实现，更通过法律制度来保证。

三、健全相关规范与制度，关注风貌品质与空间形象

第一，就城市设计而言，亟需加快涉及城市设计的法规与规范建设，目前在城市设计领域的规范管理制度尚有很多空缺。作为近些年越来越热的新课题，城市设计本身的法定地位也不太明确，相关的规范和制度更不健全。

第二，就建筑设计而言，其管理规范很多、很全、似乎很完善，但又极少涉及到风貌品质问题和空间形象问题。很多关于安全、功能的规范，最后结果却导致不好的城市风貌。很多地方的城市风貌之所以出问题正是因为不合理的规范在限制它，所以这次讲到的“正面引导”是非常需要的。我认为可以以这份《通知》为契机来推动我们专业界，把对现有的规范和管理制度好好梳理一遍，多思考城市形象和城市文化问题，一点点来改进我们的规范和管理制度。

四、建立专家评审制度，严把建筑设计方案审查关

我认为《通知》中提到“探索总建筑师制度”很有必要。但总建筑师制度的背后其实是专家审查制度，是更好地发挥专家的“把关”作用。但同时又因为建筑设计具有艺术创作性质，带有很强的个人喜好色彩，如果过分依赖总建筑师的个人作用，就有可能让其个人喜好过分地影响整个城市的风貌，这不应该是当代文明所追求的效果。因此我理解的总建筑师制度本质应该是专家评审制度，总建筑师是专家委员会的组织者和责任代表，其专业判断取决于专家委员会的共识。同时总建筑师和专家委员会也要相对稳定。我建议各个城市根据城市的规模建立规模不一的专家委员会，专家委员会的负责人即为总建筑师。当然在创建总建筑师制度的同时也要设立总建筑师和专家委员会回避制度，确保他们的工作不会带来其直接或间接的执业利益。

五、推动职业道德教育，提高全民审美素养

我们的建筑教育是培养未来建筑师、规划师。我希望借《通知》的出台会进一步推动我们的职业道德教育。我们过去在建筑教育中更多的是教学生设计本身的技巧、技术，空间组合、审美等，但缺乏对未来建筑师坚持自己专业底线的教导。我们在今后的专业教育中一定要加强在坚守职业道德方面的教育。同时在基础教育和各种专业教育中也要多普及艺术教育和建筑文化教育，提高全民的审美素养。如果说建筑师的专业素养决定了其作品的品质，那么全民的审美素养就是建筑师创作的底板，决定了一个优秀作品能否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