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9月23日至25日，以“人民城市，规划赋能”为主题的2022/2023中国城市规划年会在武汉召开。专题会议十八“山地城乡空间特征与高质量发展”于9月24日下午在武汉国际博览中心309成功举办，本次会议由学会常务理事、山地城乡规划分会秘书长、重庆大学李和平教授主持，来自重庆、北京、广州、西安和杭州等地的10位与会嘉宾、专家学者围绕山地城乡特征约束下高质量发展的相关议题做了精彩报告。学会监事、山地城乡规划分会主任委员，重庆大学赵万民教授应邀作了题为《山地城市更新与乡村振兴的科学关系研究》的精彩主旨报告。

赵万民  学会监事、山地城乡规划分会主任委员，重庆大学教授

一、山地城市更新的复杂性与挑战

赵万民教授首先强调了城市更新和乡村振兴在中国城乡建设中的重要性。他指出中国的城镇化发展是人类建设史上的一个重大创举，而在新的历史发展时期，中国面临两个全新的城乡建设挑战，即城市更新和乡村振兴。

他进一步指出，在山地地区，城市更新和乡村振兴的研究和实践具有特殊意义，因为山地城市通常要克服山水环境的限制，或实现城市与山水环境的相互融合。即使在看似平坦的城市中，区域发展、整体规划、空间形态和布局扩展都必须考虑整体的山水格局。此外，在许多中小城市，城市更新和乡村振兴可能同时存在，因为在城市扩张过程中，在城市与城市交界处可能同时存在城市和乡村状态。

他提出城市更新领域极为复杂，特别是在山地城市中，城市的空间形态和社会文化形态更加复杂，涉及多个层面的问题。例如，重庆的“网红”景点洪崖洞片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它包括城市老区和新区的融合，高密度状态下高层建筑和低层建筑的融合，传统建筑和现代建筑的融合。此外，在西南重庆地区，山村与城镇之间的交融也是一个典型特征。

他认为城市更新面临许多挑战，不仅涉及技术问题，还涉及社会学、经济学和民生问题。城市更新需要大量基础设施的更新，包括地下空间、交通空间和市政空间，还有民生空间和产业问题。在城市更新中，既需要平衡不同产业的发展，保障老百姓的生活和生存，还要考虑现有面积改造回报到新面积的比例，以确保政府的收支平衡，以及老百姓的经济盈余。这些问题使得城市更新充满了矛盾，成为一个非常复杂的课题。

对于这一复杂性，他还介绍了国外学者的观点，尤其是美国专家的看法。在美国，城市旧城区的矛盾太多，长期不进行更新，进一步推动富人外迁和城市扩张到郊区，导致旧城的犯罪率高企，使得城市更新成为一个专家不愿触碰的领域。

二、城市更新案例比较：理念的重要性

赵教授进一步指出，在中国，城市更新是一个必须面对的课题，尤其在城市化发展的新时代，城市更新和乡村振兴成为两个亮点。尽管已经有一些城市更新的成功实践，但在全国范围内，大规模政府引领的城市更新工作仍然相对较少。城市更新涉及众多问题，包括旧城发展、基础设施更新、岸线问题、建筑密度、容积率等，以及新建筑和旧建筑的协调，都需要深入讨论和解决。从设计和空间角度来看，城市更新面临着众多问题，特别是城市更新的对象通常是具有历史价值的老城，这进一步增加了城市更新中的矛盾，甚至可能导致严重误区。他通过两个案例的对比阐释了这一观点。

1.重庆朝天门

第一个例子是重庆朝天门，他指出这是重庆最重要的历史地段，没有之一，它位于两江交汇处，具有丰富的历史积淀，这里曾是官员到任上马、下马之处，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他展示了一幅绘于1995年的朝天门速写，从中可以看出，当时这一地区的建筑体量相对较小并且历史要素丰富，然后展示了一幅朝天门的近期照片，对比之下，如今的建筑体量已经大幅增加。他指出这是城市更新的显著特点之一，即通过大规模改造，新的建筑形态和空间形态得以建设和发展，但往往伴随着历史地段的消失。

△ 重庆朝天门码头：历史街区(1995前后)，山水格局，空间秩序、历史文化价值，是独特的，甚至唯一的，但当时这样重要地段的历史保护，缺少呼吁，也缺少城市更新的设计；一去不可复还。

他认为，从城市整体的空间和文化形态角度看，只追求商业化的大规模城市改造是错误的。然而，这种趋势难以避免，因为它符合商业需求。以朝天门为例，可以看到城市形态在过去几十年内发生了巨大变化，从两江交汇、码头、缆车等元素构成的历史层积的多元景观变成了现在大建筑体量、商业逻辑主导的形态。

他进一步强调，城市更新往往伴随着大规模的空间形态改变，稍不注意就可能导致城市面貌的彻底改变。尽管城市形态领域在城市规划学科中有深厚的基础和积累，但在国家政策或地方经济强劲发展的影响下，商业趋势可能导致大规模的城市建设，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城市更新。比如，两江交汇处的来福士广场是境外商业开发，它的容积率和建筑面积满足了商业需求，但在城市的空间形态方面却被认为非常失败。

2.重庆磁器口

他提出，对城市规划专业的人来说，如果用历史眼光来看，有些问题可以回避，这其中往往有机遇的问题和阶段性的问题。例如磁器口是重庆市唯一的国家级保护历史街区，历史文化价值高，人居环境优美；但在1985年左右，磁器口是一个非常破旧、破败的历史街区，与当前部分中等城市、小县城的历史街区较为相似，非常破旧。它得到良好保护与发展的启发意义极大。

磁器口之所以能够在比较破败的状态下得到保护，并建设成为国家级历史文化街区，与1986年的一段故事有关。当时，中国还没进入城镇化的快速发展阶段，也未进入到城市更新的阶段。磁器口当时虽然是一个古街区，没人认为它有高度的历史文化价值。当时重庆大学（时为重庆建筑工程学院）与加拿大某著名建筑学院讨论联合教学方案，重庆大学的老师，包括院长、系主任等，在寻找联合教学的设计场地时，既找了非常现代的、商业文化氛围浓厚的、环境优美的场地、也找了磁器口这样的场地。事实上，由于磁器口过于破败，当年重庆大学的教授们并不希望将其作为设计场地；但外国专家看过之后非常满意，认为这是一个真正具有保护和研究价值的地方，因此他们希望能够带着研究生对这里进行设计工作。对此，重庆大学的教授们感到困惑，不明白为何加拿大教授们会喜欢这么破败的地方。当时也存在一种心态，认为外国人可能是为了暴露中国的不足之处，或者是为了揭示一些阴暗的事情，但外国教授坦率而真诚的态度表明，他们是真正认为这个地方很有潜力。

后来，加拿大高校组织了约20名学生，重庆大学也组织了约20名研究生，一同进行城市更新设计工作。这个项目设计完成后获得了皇家英国建筑师协会（RIBA）的奖项，这个奖项的影响力很大，加拿大方面对两所学校合作获得这一重大奖项感到非常满意。重庆大学的教授们依托外国专家对磁器口价值的高度认同，以及磁器口设计方案的国际获奖，在重庆规划局呼吁磁器口具有极为重要的价值。由于1986年获得国际奖项对当时刚刚对外开放的中国来说是一件重大的事情，使得重庆市规划局和建设委员会系统就不敢轻易拆除这一区域的建筑，加上重庆大学教授持续施加压力，磁器口古镇最终得到了保护。从2020年的照片可以看出，磁器口得到了良好的保护和发展，成为重庆城市更新的一个典型案例。

小结：观念引导至关重要

最后，他着重强调了在学校、学术界和设计单位中，观念的引导都至关重要。他对磁器口的保留表示欣慰，认为它虽然是一个民居，但具有独特的创新性，目前已成为一个杰出的历史景点。而朝天门曾经具有非常好且唯一而不可复制的商业格局，但今天却变成了来福士广场这样的状态，非常可惜。他认为这种大楼群可以建在重庆任何一个地方，没有必要破坏朝天门地区当时的空间格局。即便来福士广场建筑品质良好，并取得了商业成功，但却使朝天门失去了历史地区的使命愿景，就像北京城墙被拆掉一样，极为重要的历史价值遭到了破坏。他最后强调了城市设计和城市更新领域中思想性、理论性、历史价值认识的高度重要性，并呼吁重视更新对象的历史文脉。

供稿单位：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山地城乡规划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