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副理事长、中国科学院院士、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东南大学段进教授，于12月4日上午在上海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2023年高层次人才培训“浦江学堂”上以《推动空间高质量发展的城市设计途径》为题授课。段进院士以淮北城市空间风貌（采煤塌陷区）、苏州古城、雄安新区、南京青奥片区整体设计和桂林环城水系等典型项目为例，详细地传授、讲解了城市设计可以通过自然禀赋、文化基因、时代特征和发展需求这四个重要途径推动城市空间的高质量发展。

段  进  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副理事长，中国科学院院士，全国工程勘察设计大师，东南大学教授

01  新时代的新型城市设计

城市设计是营造美好人居环境和宜人空间场所的重要理念与方法。从《城市规划编制办法》到《城市设计管理办法》，到《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建立国土空间规划体系并监督实施的若干意见》，以及最近自然资源部发的《关于加强国土空间详细规划工作的通知》，都提到要加强城市设计。

新时代的新型城市设计有以下要点：

从二维平面到三维立体：城市设计和传统规划相比，是从二维到三维。但进一步来说，除三维以外，关于城市的氛围、环境、风貌、建筑设计引导也是城市设计的重要内容。

从物质形态到用地权属：传统的规划注重物质空间，城市设计在注重物质空间的同时也重视背后的用地权属、运营等内容，这是一个不断深化的过程，对现在的城市更新来说尤其重要。

城市设计工作边界拓展：城市设计边界正在从城镇内部拓展至山水林田湖草沙、乡村乃至全域。通过分层次、分要素、不同层级的管控，将城市设计内容融入国土空间规划“一张图”。

新型城市设计分为管控性城市设计和实施性城市设计。管控性城市设计，主要是与国土空间规划结合，将总体规划、详细规划、专项规划的内容融入国土空间规划的“一张图”。实施性城市设计，是在满足底线思维的基础上进行优化设计，追求高品质与创造性，进入方案实施。

新型城市设计分为管控性城市设计和实施性城市设计

02  分层次的城市设计

城市设计通过分层次的方式推动空间高质量发展，每个阶段的侧重有所不同。

（1）总体规划阶段

总体规划阶段的城市设计，主要侧重发展定位、空间结构、整体特色等内容，这些需要纳入法定的总体规划。

比如，在厦门总体城市设计中提出厦门的风貌特色总体定位是美丽花园城市，符合厦门国空的要求。在具体特色方面，提出四个“美丽”基因：大山海画境、大海湾项链、大花园风貌、有温度家园。这些“美丽”基因会支撑国空结构和用地的调整。

厦门总体城市设计

（2）详细规划阶段

详细规划阶段的城市设计，可以纳入管控体系，也可以用于方案实施。

以泗洪城隍庙为例，这是个三角地的详细城市设计，通过两片钢筋混凝土剪力墙设计了一座塔。内轮廓白色的墙是虎丘塔的外形，外轮廓是按中国唐代的比例，这个详细规划实施，项目虽小，但获得了第一届“中国建筑艺术奖”。

泗洪城隍庙

（3）专项规划阶段

这种类型在实践中碰到的最多，滨水专项规划、长三角一体化、道路改造专项等都归类为专项规划阶段的城市设计。

南京魅力滨江2035项目，通过专项规划把江与城之间的空间关系进行了梳理和优化，控制了整体上的交通结构，注重了公共空间的品质和人的尺度，对指导后续项目落地发挥了重要作用。

南京魅力滨江2035

（4）土地出让阶段

如苏州太湖新城通过土地出让阶段的城市设计，进行拟出让地块的不同角度的方案效果分析，最终在满足土地指标的前提下，确定了相对较好的方案。

苏州太湖新城

03 推动空间高质量发展的城市设计途径

（1）自然禀赋

案例：淮北市城市空间特色风貌规划

因煤而兴的淮北是国家第二批资源枯竭型城市，中心塌陷区形成的湿地区域总面积约45平方公里，其中水面约20平方公里，水面大小相当于4个南京玄武湖、3个杭州西湖。

团队调研后，认为采煤塌陷区具有重要的景观、生态、文化、旅游价值，可以将采煤塌陷区作为城市特色中心给予空间重构，通过对南湖、中湖、东湖等综合治理，推动淮北成为国内城市采煤塌陷区生态涵养与恢复利用的典范。

主城区以中心湖区为中心，形成“三山六湖九河”的城市空间格局，“一带双城三青山，六湖九河十八湾”。在资源禀赋下，逐渐形成的“山-城-水平行并置”的宏观空间景观格局，在全国范围内具有唯一性。

现今，淮北成为全国最大的采煤塌陷区的生态涵养与恢复利用示范城市，皖北地区特色鲜明的湿地旅游休闲目的地，在全国自然资源领域唯一荣获中华环境优秀奖；《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发布的《中国生态修复典型案例集》中，淮北市绿金湖生态修复项目作为典型案例向全球发布，淮北经验为世界分享。

淮北市城市空间特色风貌规划

（2）文化基因

案例：苏州环古城风貌保护工程

苏州是一座具有两千五百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文物古迹众多，古城传统建筑风貌、街巷河网格局、历史文脉犹存。然而，在城市急剧扩张的时代，古城尤其是环古城地区普遍遭遇前所未有的尴尬，面临着错综复杂的问题——整体构架破碎，环境品质堪忧，文化氛围丧失。

国务院在对《苏州市城市总体规划》批复中提出了“全面保护古城风貌”的要求，然而当时（1998年以前）缺少保护方面的内容、技术和规范标准，迫切需要在宏观上有控制、在微观上有指导的规划，以促进古城的保护更新建设，延续古城风貌、传承文脉，彰显苏州空间特色。

结合太湖流域聚落的田野调查、吴良镛等老一辈专家的研究基础和苏州市民的共同意向，我们团队经过多重筛选，识别提取出具有共识性的“四角山水”“城中园，园中城” “水陆双棋盘网格”“廊空间”“粉墙黛瓦”等空间基因，并根据这五个基因提出苏州环古城风貌整体结构——水陆双行、城垣延绵，门外蓄、景外张。

团队通过空间基因在城市发展中的传承，“提供了可持续的社会和自然环境，改善了当地人的福祉”（15th LEAF 奖获奖评语）。“苏州在经济发展和古城保护中成功获得了平衡，对中国和世界其他国家而言，都是一个值得学习的样本”（第三届李光耀世界城市奖获奖评语）。因此，苏州被选为第28届世界遗产大会会址、我国首个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保护示范区，成果被住建部选为首批全国范例，获欧洲杰出建筑师论坛2018 最佳城市设计奖。NATURE杂志ADVERTISEMENT版面对苏州案例进行了介绍。

苏州环古城风貌保护工程

案例：雄安新区起步区规划设计

2017年4月，河北省推进京津冀协同发展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邀请全国六家规划设计团队，以封闭式集中研讨的形式开展雄安新区规划工作营，围绕中规院当时已经形成的规划方案开展优化完善工作。

雄安新区需要成为体现“世界眼光、国际标准、中国特色、高点定位”的全国样板。我们团队认为，中规院方案中的“中国特色”还不够突出。因此，提出要保护弘扬中华优秀的传统文化，彰显地域文化特色，给雄安赋予一张“中国脸”。

团队对雄安新区的“空间基因”进行分析，传承中国特色与营城智慧的城水关系、空间布局和轴线关系。在城水关系上提出“平原低地系统+高台组团城市”，将城市分为五个组团，空间布局上坚持“方正形制、方城九里、以器显礼”，轴线关系上讲究“正交轴线、层级体系”，为《河北雄安新区规划纲要》“一方城、两轴线、五组团、十景苑、百花田、千年林、万顷波”城市总体格局的确立提供了技术支撑，将中国传统的东方气韵融入雄安，以诠释“中国样板”。

雄安新区起步区规划设计

（3）时代特征

案例：南京市青奥村地区整体规划与城市设计

2014年第二届夏季青年奥林匹克运动会在南京举办。为充分利用青奥会这一重要节事活动推动城市特别是河西新城的发展，南京市政府决定在河西新城中部奥体中心西南约2.5公里的长江沿岸地段兴建青奥村。

青奥村地区同是河西交通的重要节点，多条快速通道在此汇集。地上、地下、空中，步行、车行各种交通形式在此地区交汇转换，是河西中心区内交通通勤和人流集散最为关键和复杂的片区之一，与青奥广场、青奥中心、青奥公园等是大量活动和人流集聚的城市公共活动空间需求产生了重大的矛盾。

老版交通规划（青奥项目选址前）中曾在此处规划了地上全互通枢纽方案，由于其用地与青奥广场等公共活动空间的重叠使原方案无法实施，而如果将互通简单地改为地下，其复杂程度必然会带来设计、施工以及投资等各方面的巨大困难。

我们团队提出了将青奥广场沿江山大街拓展为青奥轴线的设计思路。青奥轴线利用过江隧道6车道主线上方空间自然形成带状公园，并延伸至青奥公园，形成“T”字形空间主轴和“江—园—轴”一体的空间结构，显著优化了空间形态。

南京市青奥村地区整体规划与城市设计

（4）发展需求

案例：桂林市中心城环城水系设计

基于建设国际著名优质风景旅游城市的发展需求，该项目通过城市设计建构环城水系开放空间作为媒介，形成“山水城一体”的独特环境景观形态与城市形象。

针对投标沟通过程中，桂林市政府提出的无法让游客过夜停留一晚的问题，我们团队大胆地构思将桂林市内的“两江四湖”打通，在整体的水系环境中营造一个“夜游桂林”的设想，通过夜游活动吸引游客在桂林住宿一晚。方案被采纳之后也经历了较大的工程难度，最终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夜游桂林项目完成。通过整体的城市设计，“夜游桂林”至今仍然是吸引游客过夜留宿的重要旅游项目，由此可见城市设计真正解决了城市发展的关键问题。

桂林市中心城环城水系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