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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4.0时代的鲁尔工业区,我们学些什么?怎么学?

2014-10-09 09:24 来源:清华同衡规划播报

学习鲁尔工业区,我们的经验与教训

其实国人并非不晓得学习先进经验。在80年代,中国有诸多与鲁尔区条件相近的工业基地城市,试图借鉴其转型升级过程,但最后都成效不佳。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四川泸州。1985年,这座城市刚成为省辖地级市,就组织专业工程技术人员赴德国鲁尔区考察,随之制订了最新的城市总体发展规划,并试图落实到城市实践中——“组团式的产业发展”成为核心战略,延续至今。

但近30年间,泸州的产业构成依旧是酿酒、机械与化工三分天下。尤其是酿酒业一枝独秀,其2013年的主营业务收入(698.25亿元)相当于当年全市GDP(1140.48亿元)的61.2%。这座城市并未取得三十年前所期待的发展,目前以酿酒为首的三大支柱产业面临瓶颈,产业转型迫在眉睫。

就外部发展条件而言,泸州和鲁尔工业区有诸多相似之处,在理论上,鲁尔区产业的升级转型模式,在泸州有非常适合的土壤。但为何30年前泸州就把鲁尔区作为样板参照,最终却没能把相关先进经验真正贯彻于城市的转型发展过程之中?下面就之前所述的鲁尔工业区发展,对比两地产业发展的不同来一探究竟。

在组团方式上,泸州尽管在当初的城市总体规划中坚持组团发展战略,但权力核心牢牢集中于主城。在计划经济年代,产业发展的组团特征,是因政府主动投资的“三大厂”(长江起重机厂、长江液压件厂以及长江挖掘机厂)而有所呈现。而后,随着国企改革推进,“三大厂”显著衰退,规划中的城市产业组团也随之萎缩。与此同时,主城的基础设施建设遥遥领先于其他组团,使人口与市场资源倾向往主城集聚。每到夜里,主城灯火璀璨,一江之隔的茜草镇则黯淡无光。

以行政力量塑造产业组团的政府偏好,在计划经济年代之后仍然存在。以2010年奠基的西南商贸城为例,其开发建设带有极强的行政集中色彩。2010年,市内各大传统零售批发市场,都被规划搬迁至西南商贸城。为了突出商贸城的作用,除了老市场集中搬迁至此外,泸州还拆了六个分散的车站,在西南商贸城边上修了一个大型汽车站,被拆车站中不乏2000年后建成者。但实际上,对一座城市而言,这样的做法只是内部加减,难以产生新增价值。原有市场的自发更新,被强行打断。车站合并更是把车流集中于此,不利于分离交通,制造拥堵。

同时,西南商贸城的硬件设施,远超驰名中外的浙江永康五金城。诸多中小型零售批发商,骤然进入高大上的商贸城,其商业规模恐怕难以担负在这里驻扎的物业成本,生存相对更困难。要知道,闻名中外的义乌小商品市场,是历经了五个代际(从“鸡毛换糖”到“世界超市”)的稳步发展,才有今天的市场地位,这个过程当中,是商家和市场一起逐步升级,并非一蹴而就。

总结起来,鲁尔区依照自下而上的方式促成组团式发展,既保留了各个城市发展的多元与自主,也通过鲁尔区域协会,实现了产业发展能量的集聚。

泸州则依靠自上而下的方式构建组团式发展。然而,国企改革极大削弱了“三大厂”的实力,使计划模式下的组团缺乏活力。同时,由于行政权力的高度集中,主城发展速度显著超越其他组团,人口与市场资源过度集中。另外,依靠行政力量促成的产业集聚往往与市场需求有差距,不利于产业升级转型。

在产业选择上,泸州以酿酒、机械与化工为支撑的产业机构,沿袭约30年。但泸州既因“酒”而发展,更因“酒”而停滞。目前,白酒行业总体萎缩,趋势难以阻挡,只有突破“酒”的定式思维,才能寻求新的产业增长点。此外,泸州房地产市场存在过热迹象,本应用于产业转型升级的资金,被吸引至房地产领域,2012年末,泸州新建商品房价格涨幅一度在全国排名首位。

当前泸州也意识到了改变路径的迫切性,其着力从机械装备产业寻求突破。《2014年泸州产业发展突破实施方案》将机械装备产业确定为抓手,力求实现“高端化、智能化、专业化”的发展路径。然而,该方案对先进装备制造业的理解显著落后于工业4.0战略,未把信息产业的发展作为机械装备制造的补充。工业4.0不仅指“智能机械”(以机器替换人力)。机器替换人力,增加的是机械效率。在工业4.0状态下,生产效率的提升,源于实时的信息获取、解读与应对,改善的是系统效率。

总结可知,鲁尔区在产业升级转型的过程中敢于对优势资源说不。依托科技建设,注重实业发展,持续成为德国战车的核心。目前,鲁尔区积极引领工业4.0发展模式。但泸州在产业升级转型过程中,却缺乏自我颠覆的魄力,名义上注重产业转型,实质却不断强化对原有支柱产业的依赖。

在文化存续上,近年来,泸州在各大主流媒介推出系列城市品牌,如“酒城”、“醉美泸州”等。然而,这些城市定位是“空壳”,不足以吸引游客造访。

泸州真正拥有的是“码头文化”与“三线建设烙印”。历史上,泸州发达的水运吸引了大量船工。这些从事重体力工作的人群,需要酒精与辣味的强烈刺激。于是,在邻近码头区域,逐步衍生出繁荣的酿酒与餐饮行业集聚,形成“码头文化”。而自1949年至1985年,泸州的城市与产业发展,主要得益于“三线建设”。一批实力雄厚的机械、化工、军工等国有企业搬迁至泸州,也带来了大量随迁人员。

在近30年的快速城市化进程中,泸州还“潜移默化”地造就了两种别致的新“城市文化”:自由艺术表现与楼顶花园设计。它们深深融入市民生活当中,成为极具泸州个性的文化标识,但并未被主流规划所认可。

总结可知,鲁尔区依靠下里巴人的“矿工文化”,哪怕在高贵典雅的欧洲,也赢得了旅游文化产业的发展空间,获得极大成功。而泸州主推内涵空泛的“酒城概念”,忽视了历史上形成的“码头文化”与“三线建设烙印”,以及新近形成的“城市文化”,使旅游文化产业发展缓慢,制约了第三产业份额的增加,这也就拖后了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2013年,其第三产业在GDP构成中仅占26.4%。

由此可见,一个以工业转型升级为目标的城市,需要赋予各个规划组团以更大的权力;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过程中的决定性作用,敢于自我颠覆,积极拥抱工业4.0发展战略;实实在在地延续本地文化。如此,这个城市方才可能取得早前所期望的进展。(根据市政厅“工业4.0|鲁尔区不是那么好学的”编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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