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这是截至2024年底,我国常住人口城镇化率。这一数字背后,是约9.4亿人在城镇安家生活的现实图景,标志着我国城镇化进程已从高速增长的快车道,驶入高质量发展的稳车道。
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指出,“深入推进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这为“十五五”时期城镇化高质量发展锚定航向。
面对发展新阶段,如何实现城镇化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中国城市建设的新机遇与新动能又蕴藏何处?
锚定人本核心
从阡陌农田到高楼林立,从乡土村落到活力新城,从1978年的1.72亿城镇人口到2024年的9.4亿……40余年间,我国城镇化以年均超千万人口转移的速度,书写了人类发展史上前所未有的壮丽篇章。
“当前我国城镇化发展已进入新的历史方位,要将其放在我国新型城镇化发展的历史进程中来认识,放在中国式现代化全局中来认识,放在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来认识,放在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中来认识。”国务院参事,国家发展改革委原党组成员、副主任胡祖才,在近日由清华大学中国新型城镇化研究院、清华大学国家治理与全球治理研究院主办的“中国新型城镇化理论·政策·实践论坛2025”的论坛上的发言,精准阐释了当前城镇化发展的战略定位。
《建议》提出,科学有序推进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推行由常住地登记户口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制度。
“市民化的本质是‘共建共享’。当前市民化滞后说明农业转移人口参与了城市建设,但未能完全同等共享发展成果。面向共同富裕的目标,必须解决好这一群体的共享发展问题。”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农村发展研究所原所长魏后凯在上述论坛上说。
对于“十五五”时期的城镇化增速,魏后凯给出研判:预计未来5年,城镇化率将继续保持在年均0.7个百分点左右的增长水平。“根据我们的预测,中国城镇化率在2030年将达到71.5%,2035年达到74.6%,2050年接近80%,届时城乡结构将基本稳定,总体上实现城镇化。”魏后凯说。
值得注意的是,与以往跨区域大规模人口流动不同,当前农村劳动力转移正呈现鲜明的“就近化、就地化”趋势。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开展的中国乡村振兴综合调查研究表明,进城农民工的落户意向,首选地是县城或县级市中心城区,县城正成为吸纳农村劳动力转移的重要载体。
《建议》强调,分类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提升产业支撑能力和公共服务水平。
“这并非首次提出,在‘十四五’时期已有类似方向,此次再强调,凸显其重要性。”清华大学中国经济思想与实践研究院院长李稻葵认为,县城将在承接农村人口转移、实现就地城镇化方面发挥关键作用。
要让“以人为本”在县域落地生根,李稻葵认为关键在于激活县级政府的动力:“新型城镇化实施的重点,在于调动地方政府、县级政府动力。一方面,要通过将国家规划目标分解为具体、可量化、可考核的KPI,把人口市民化等任务纳入干部考核体系,激发县级政府的积极性和责任感;另一方面,要提升政府能力,正视当前地方、县级政府面临的‘债务高悬’问题,避免在沉重还本付息压力之下,政府对城镇化、户籍改革和公共服务的投入出现动作变形。”
针对资金难题,李稻葵提出了“国债赋能”的解决方案:在合理评估中央政府金融净资产和国家信用空间的基础上,通过增发国债置换部分地方政府债务,缓释地方财政压力,并在此基础上专门增发“新型城镇化特别国债”,“采取资金直达县级政府的方式,重点支持县城基础设施完善、基本公共服务供给和常住人口市民化等发展方面。”
中国国土经济学会首席专家、国家发展改革委原副秘书长范恒山则从“双向流动”的视角给出建议:要通过改革推进农民进入城市、城市资源向农村输入双向流动,实现以城带乡、以工促农,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进程。“关键是推动两项改革:一是户籍制度改革,相应建立进城农民公平享受基本公共服务的制度;二是农村推进土地‘三权分置’改革,以此为城市优势企业、先进技术、现代经营模式以及其他有效资源进入农村创造条件。”范恒山说。
立足协调布局
如果说县域是城镇化的微观支点,那么城市群和都市圈就是城镇化的宏观骨架。
“十四五”时期,我国城市群和都市圈发展取得了显著成就:京津冀协同发展纵深推进,北京非首都功能疏解取得实质性进展,雄安新区建设如火如荼;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水平不断提升,基础设施互联互通达到新高度;粤港澳大湾区规则衔接机制不断完善,科技创新协同效应凸显,国际科创中心建设迈出坚实步伐。
与此同时,成渝、长江中游、中原、关中平原等城市群加快崛起,城市群内部产业分工更加合理,公共服务共建共享机制逐步建立。
都市圈建设也亮点纷呈——南京、杭州、成都、武汉等一批都市圈规划落地实施,通勤圈不断优化,同城化发展水平显著提升。
《建议》指出,推进超大特大城市治理现代化,加快城市群一体化和都市圈同城化,优化城市规模结构,促进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集约紧凑布局。
“提出优化城镇规模结构,是因为当前城镇规模增长呈现‘两极化’趋势,超大特大城市过度膨胀与中小城市、小城镇活力不足的现象并存,制约了整体协调发展。要分类施策,精准发力。”魏后凯团队统计研究发现,超大特大城市拥有强大的产业支撑和人口吸纳能力,但面临资源环境和公共设施的承载力约束,其治理现代化的方向是提高承载能力;而广大中小城市、小城镇虽有承载能力空间,却普遍存在产业支撑不足、公共服务水平偏低的问题,需要加大投入,提高发展质量和居民收入。
范恒山建议,以协同联动为指向,优化提升城市群和都市圈。他认为,要做好“联”和“分”,进而实现“同”和“异”两篇文章。“所谓‘联’,一是新老基础设施要联,并且做到同质同标;二是基本公共服务要联。所谓‘分’,一是体现特色,通过特色形成错位发展;二是有机衔接,协作共建产业链、供应链;三是合作共建,通过合作联动共建共享战略性新兴产业、未来产业。”范恒山说。
聚焦内涵升级
从规模扩张到内涵提升,“十五五”时期的城市发展正迎来多维升级。
《建议》明确提出,坚持城市内涵式发展,大力实施城市更新,建设创新、宜居、美丽、韧性、文明、智慧的现代化人民城市。
“这为‘十五五’时期推进城镇化建设和城市发展明确了战略导向,要全面深刻领会。”胡祖才指出,“十五五”时期,推进新型城镇化高质量发展,在路径上要把握城镇化发展规律,顺应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大势,以“融合”为重要抓手,推进城镇在区域、城乡、产城、数智、绿色、文化和安全等7方面的深度融合。
范恒山提出,以“发展力、愉悦度、安全性”三个维度构建城市高质量发展评估体系,并从三方面推动务实精细治理:一是着力形成富有特色的成长性产业结构;二是务实构建精准管理、快速反应的安全保障体系;三是大力塑造、积极创造主动作为的发展氛围。
从人口市民化的人本核心,到城乡区域的协调布局,再到城市内涵的多维升级,“十五五”时期的新型城镇化高质量发展之路已然清晰。
专家提醒,要让这一发展路径真正落地见效,还需立足不同城市的实际情况,找到精准适配的推进策略。
“‘十五五’时期最关键是因地制宜。”清华大学中国发展规划研究院院长助理李治对“地”的内涵进行了解读:第一是地理,受区域自然禀赋的因素影响,不同城市在产业选择、城市功能定位上存在差异,规划思路不同;第二是地区,即与国家发展战略的匹配程度,许多地方采用“节点城市”“枢纽城市”“中心城市”“强磁场”“吸引力”“纽带”等表述用词,考虑的是其在国家战略实施过程中能承担多少比例;第三是地位,地方应先厘清自身是县级市、中心城市,还是超大特大城市,以便准确制定高质量的发展规划。
记者 郑新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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