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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昕:空间规划如何赋能新质生产力发展

2025-10-10 10:52 来源:中国城市规划网

导读

8月28日-8月31日,2025年中国城市规划年会在沈阳召开。在由天津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总院有限公司承办的“面向新质生产力的产业布局规划”学术研讨会上,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常务理事、住房与社区规划专委会主任委员,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董事长袁昕发表了题为《空间规划如何赋能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学术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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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昕 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常务理事、住房与社区规划专委会主任委员,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董事长

1 空间规划与城市发展之间的关系

今年年会的主题“迈向中国式现代化,规划的价值与作为”,背景大家都清楚,二十大提出我们下一个百年的奋斗目标——“中国共产党要以中国式现代化全民推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提出了中国式现代化这个命题。对于中国式现代化有很多具体的阐释,总结起来有五大特征,其中前四个都是现代化的中国国情和目标,最后一个“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则告诉我们这是中国实现现代化唯一可选择的路径。与和平发展的道路相对应的是什么?显然是指那些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他们通过战争和殖民等掠夺的方式完成原始资本积累实现了现代化。人类文明的进步和中国的大国责任都不允许我们开历史倒车,我们唯一能走的路径就是通过自身的不断努力,以科技创新提升劳动力水平,实现中国的现代化。换到今天的语境就是一定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

马克思、恩格斯对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辩证关系进行了深刻论述,指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构成了社会形态发展的根本动力。总书记在阐述新质生产力的时候明确指出“新质生产力是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内涵”。我们可以看到进入新世纪,特别是从2010年前后开始,劳动力、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生产力的这三大要素发生的一系列重大的、转折性的变化。

首先,劳动力方面:近两年我们新生儿的减少,人口总量已经转折进入入下行空间,工业机器人和服务机器人产业蓬勃发展,经济社会发展对劳动力的需求也在变化;人口结构上,我们通过科教兴国的战略,加大教育、医疗健康等投入,劳动力的受教育的水平有了极大的提升,人口寿命逐步延长,老龄化水平快速提高,我们已经步入老龄化社会,北京等一些大城市已经开始迈向中度老龄化;在劳动力的空间布局上,在2011年前后我们的城镇化水平已经超过了50%,城市时代来临,城市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主战场。

其次,在劳动资料方面:随着科技进步,生产工具的自动化、智能化、小型化和移动化方面都有重大提升。疫情期间,我们居家办公,离开原来的办公室、商店等岗位也能够完成自己的工作,越来越多的黑灯工厂的出现,工场与工人、产业与城市之间的空间关系都在悄然变化。

第三,在劳动对象方面:自然资源在劳动对象中的占比越来越小。2011年前后,我们的第三产业占比超过了第二产业,目前第三产业占比已经超过了55%。人不仅做为劳动力,同时也成为最主要的劳动对象。此外,数据等也变成了新资产,成为新的劳动对象。

规划的责任是什么?以上这些变化很多都是转折性或者颠覆性的,在这一刻涌现出来。所有的生产力要素都要落到国土空间里面去。我们如何进行科学合理的空间规划,通过空间治理调配空间要素资源,保障空间生产能够满足这些生产力要素的发展需求,支持生产力的发展,是空间规划应有的作为。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空间的生产必须依靠科技进步、支撑科技进步。与此同时,我们还要看到生产关系这一面,生产关系的三要素:生产资料所有制、生产中的人与人的关系、产品的分配方式的变化。

改革开放之后,我们的生产资料所有制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个体劳动者和私营企业规模迅速成长;新媒体、自媒体等新技术的出现也改变了劳动者之间的相互关系,他们获取劳动信息和获取劳动技能的方式也更加多元;以前劳动者主要通过劳动参与分配,现在还可以通过知识产权、股权投入等方式参与到分配中,激励了智力与金融在创新中的投入,劳动产品的分配方式也发生了变化,三次分配进一步促进社会公平和共同富裕。生产关系要素的变化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同时,生产力的发展也进一步推动生产关系变化以适配生产力发展的要求。生产力要素的变化是政府主导的社会治理的重要内容,对应空间规划来讲,空间规划也包含很明确的公共政策属性,因此我们也更关注空间治理。今年年会主题是规划的价值和作为,上面所说的通过空间生产支持生产力要素发展就是规划的价值,通过空间治理,适配空间生产的进步就是规划应有的作为,阻碍生产力发展的狭隘的管制思维必须转变。

空间规划的核心要义是空间资源要素的合理配置,包括空间生产和空间治理的相互配合,以满足新空间消费的需求。空间消费则可以看作空间经济的一部分,这里说的空间经济并不完全是空间经济学的概念,这里我更想强调要把空间要素当做经济要素,让它进入到经济大循环当中,而不是游离在循环之外。这样,空间经济就不再单纯是房地产,而是涵盖空间生产、空间消费和空间赋能的全周期的空间运营。我们要关注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但我们更应该关注新质生产力内涵的表述中的后面这七个字——“优化组合的跃升”,这是空间要素配置的问题,属于空间治理的范畴。这是一个很高的目标,因为要通过空间要素资源的合理匹配实现空间价值的“跃升”,它不是传统延续式的创新,而是需要跨越式、颠覆式的创新,以此来推动新模式、新业态的出现和发展,这就是未来城乡发展的应用场景,是空间规划和城市发展之间的关系:空间规划要赋能新质生产力发展、赋能社会经济的发展。

2 空间规划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发展

既然是新质生产力,其发展必定有很多新的空间需求。空间规划如何才能赋能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呢?除了宏观尺度上的国土空间发展格局的优化,今天我只从一些微观尺度谈谈创新优化国土空间要素组合的问题,这个事以前我们谈的比较少,这涉及到空间治理到底是延续既往还是颠覆性创新的问题。美国最早进入到汽车时代以后,美国梦给大家描绘的一个美景就是家家有汽车,可以工作在城里住在郊区,工作在城里休闲在郊区。家用汽车作为一种新技术改变了美国的城市形态,城市迅速郊区化。郊区化的结果反过来支持了美国的汽车产业发展,汽车产业发展又进一步加强了城市各区域之间的相互联系。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和城市空间形态的演变有着密切的关联。

我看到一张图,是某地连村并建治理空心村而建设的新村。背景大家都清楚,城镇化发展,年轻人外出,村里主要是留守老人,村落自然就空心化。这些村落中劳动力的规模、年龄结构等都发生了重大变化,传统的农业生产方式、过去的公共服务供给都需要随之改变。联村并建可以整合农业资源、保障公共服务供给,但看看这个横平竖直的新村,我直觉会有很大的问题:这些老人去世以后,他们的子女会回到这里居住吗?我想大概率是不会,若干年以后这里可能又变成了空心村。因为这些土地资源只是被当作了一个纯粹的村落居住空间,并没有把这些空间要素融入到大的经济循环里面去,比如与农业景观的融合开展农家乐,促进农村就业等。

这是另一种景象,广东的一个稻田的民宿。背景是青山绿树前景是绿油油的稻田,可以看到这个图景将生态空间、生产空间、生活空间很好的融合在一起,通过这些空间要素的新组合给顾客提供了更独特的体验,促进了的消费,使得这些空间要素能够融入到我们的经济循环里面去,能够产生新消费、创造新价值。当然如果大家去过泰国清迈,可能你会看到世界顶尖的品牌酒店也可以坐落在农田里面,这就不是农家乐了,是真正的酒店。这样的方式不仅仅作为一种体验,而且支撑了泰国旅游业的发展。我们有这样的消费需求吗?其实是有的,这是四川一个生态文化旅游园区,其实它也是稻田酒店,但是我们的规划管理不能像泰国那样支撑我们将酒店功能落到农田里或者农田周边,所以我们农民打擦边球,弄点集装箱,把它架在稻田上,算是一个临时设施,目的就搞点多种经营,让这些空间要素尽可能多地参与到经济循环中去。随着新技术进步,可以衍生出很多新产品、新需求,营造很多新场景,但是需要在创新空间要素组合来支持新场景和新模式。在没有新的制度保障之下,很多创新都是在打擦边球,结果就是一旦开始清理整顿,它就不复存在,所以也没有保障,很多新业态新模式就这样被扼杀了。在今天,无人机、机器人、分布式的能源等技术正在快速迭代发展,设想未来我们能够在满足最严苛的对环境保护的要求的前提下在生态和农业空间中建设一些新消费空间,促进体验经济,这样的项目如何落地?让这些村庄的生活空间要素与农业和生态空间要素深度融合,优化组合进入经济循环里面去,我们现在还不能做,问题卡在哪里呢?这些年我们也做过一些项目,比如在景德镇,传统的陶瓷工厂倒闭了,但是这些工业厂房依然得以保留,可以通过更新的方式来让它延续使用寿命,地还是那块地,房子还是那个房子,但是它的功能和它与其他空间要素之间的组合配置关系发生了变化,使得它成为了能够支持景德镇城市换新的一个新空间,创造了新价值。在北京城市副中心的三馆建设项目,三个建筑各占一块地,通过规划的协调,促使地下空间的共享和土地分层出让,既提高了空间使用的效能又保障了不同投资与使用主体的权益。这些都是我们这些年在空间治理方面推动空间要素组合创新的探索和尝试所取得的进展。但是这些探索都不是新东西,比如波士顿的TD GARDEN,既是篮球场地又是冰球场地,不仅是两个联盟之间共享一个体育场馆,在场馆的下面还有火车站和地铁,使得这么大的体育场馆外并没有大型的疏散广场,人流直接下来就做地铁和火车走了,实现了土地高效集约利用。这是纽约新建的一栋房子,它之所以能成为刀把的形态,主要原因不在于建造技术上的创新,而是因为他购买了邻居的空间发展权,空间发展权的转移制度才是之所以它能建设成这样的根本原因,最终邻居保持了它历史的样貌,同时又能让地块的空间价值得以充分发挥实现双赢。今天,我们的城市无论是居住、工作、游戏还是交通,因为科技进步都带来了重大变化的时候,空间规划除了在支撑每一个生产力要素的发展空间需求之外,更主要的任务是要探索如何去创新这些空间要素新的组合,实现空间价值的跃升。城市是地下空间的开发建设最适宜的区域,但是我们现有城市地下空间基本只能做设备用房、人防和停车,很难参与到经济大循环里面去。中国有3.4亿亩蔬菜种植的面积,而蔬菜消费主要在城市,从农村到城市的运输环节产生的损耗和浪费每年高达9000多亿元,这是巨大的浪费。我们可以做一个畅想:城市地下空间拿来做立体蔬菜种植,不仅可以节约能源、减少农药的施用和运输损耗,同时还能增加就业促进农村人口市民化,提高城市空间利用水平。每天将最新鲜的蔬菜配送到你家门口,多幸福啊。如果要有这么一个空间的话,我觉得整个城市韧性、城市安全都会和以前发生很大的变化。当城市再次面对重大公共安全危机的时候,如果小区里面有这么一个地下蔬菜种植工厂,大家是不是就不会为了抢菜着急了。这种空间要素的组合有没有可能呢?目前来说显然是没有。城市是二产和三产的发展空间,能叠加一产吗?具有一产的功能还算城市建设用地吗?我们还要探索城市用地开发建设管控与城市空间使用管控的关系。

3 归纳总结

在生产力演变成新质生产力的时候,我们需要有一个新型的生产关系来与之适配,才能相互作用形成社会发展的新动能。新质生产力的发展需要空间要素的优化和创新组合所形成的新空间场景、新空间消费来支撑和赋能,我们要积极推动空间治理的变革,推动空间经济和新质生产力的发展。